【棋昱】最后一分

*花吐症,洪笛提及,短打无逻辑

 

龚子棋坐在床沿上,望着自己掌心里的两片白色花瓣发呆。

马佳在不大的房间里已经转悠了第五圈,边转边狂薅有着傲人数量的头发,同时嘴里嘟哝着“怎么办啊怎么办”,说的遍数多了自动加调成了歌。

第六圈的时候马佳停了下来,站到龚子棋面前问:“你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龚子棋摇了摇头。

马佳仰天长叹,忍不住想唱歌。

然而现在不是演唱时间,别说一个high C了,就是十个high C也解决不了问题。

“要不把大家伙都叫上,你挨个亲亲试试吧。”

不怪马佳将对象局限在了三十六个人之中,要怪就怪之前出了吐花问题的几对都是内部消化。这甚至让马佳都没有考虑龚子棋是异性恋的可能。

“别!不用!”龚子棋生怕马佳立马去群里吼一嗓子集合,慌忙拉住他,手里端着的花瓣晃晃悠悠落了地,躺在地毯上,雪白而无辜。

马佳无法,只好接着绕圈,绕着绕着听见自己的肚子叫,这才意识到快要晚饭时间了:“先去吃个饭吧。”

“我不饿,哥你去吧。”

“真不饿啊?用不用我给你捎点儿啥回来?”

“不用不用。”

马佳穿了外套出门,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龚子棋伸开双臂向后仰倒在床上,改成望着天花板发呆。

 

龚子棋对马佳说谎了。

仗着平时表情少,说谎话可以面不改色的黑道甜心从吐出第一片花瓣的时候满脑子就已经被一个人的脸庞占据。

这人马佳也熟,毕竟曾经一起炸过碉堡喝过假酒。

蔡程昱啊,气质干净,笑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却也甜到人心里去,像颗大白兔奶糖。

龚子棋摄入笑容糖分过多,以至于想起大白兔奶糖就觉得自己晕糖。

白色的花瓣有着淡淡的玫瑰香,龚子棋捻起来凑到鼻端,莫名其妙闻出一股奶味。

香喷喷的奶糖在他隔壁的隔壁,可他只能眼馋不能下嘴,郁闷间喉头发痒,歪头张嘴,又是几片花瓣吐出来在床单上。

龚子棋慢慢坐起身来,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空置的盒子,打开将花瓣放了进去,包括之前落在地毯上的那两片。

他捧着盒子,一直发呆到马佳回房间之前才将盒子收到被窝里。

龚子棋小心翼翼地收着自己对蔡程昱的喜欢,一分一毫都不想丢弃。

 

吐花这事是瞒不住的,三十六个人天天一起吃住训练,轻微异动很快就能从第一个人的嘴传到第三十六个人的耳朵里。

好在龚子棋不是头一号的病患,大家没把他当成濒危动物那样围观,只是各自表达了关心和焦急,希望他早点找到喜欢的那个人得到一个吻。

花吐症得不到治愈就会导致人的死亡,但梅溪湖的病患都飞速找到医心的药得到解脱,所以大家未曾觉得可怕。

“是自己人吧?”吃完早饭,唯一没问候过龚子棋的李向哲拉着他走在最后面,小声问。

龚子棋没说话。

“你不用瞒我,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蔡……”

“有事?”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蔡尧回过头来。

“没,你听错了。”龚子棋回答。

“哦哦。”蔡尧转回头去。

这一打断让李向哲没能说完自己的话,但他曾撞破龚子棋给蔡程昱发消息约饭反复修改打字内容七遍的现场,当时没注意身后有人默默看着的龚子棋发现之后拿篮球砸了他的脑壳。

不能跟陷入爱情的人计较。李向哲如是告诉自己。

“不打算告诉他吗?”

“没必要。”

“你不会打算偷亲吧?”李向哲不觉得龚子棋会是放弃亲吻选择找死的那一款。

“你以为我是洪之光吗?”

洪之光老师,堂堂耶鲁高材生,竟在余笛老师睡觉时试图偷亲结果对方只是闭目养神的囧事已经成为了梅溪湖的搞笑段子。

 

龚子棋确实没打算偷亲,他想着马上就要录最后一期了,结束的时候他会光明正大地索要一个吻,然后再也不跟蔡程昱联系。

蔡程昱谈过女朋友,是个钢管直,这是龚子棋的认知。

这钢管从天而降掉在他身上,彻彻底底把他砸弯了。

龚子棋将新吐的花瓣从衣兜里掏出来,挨片抚平边角放进盒子里。

放在一旁的手机弹出消息,来自余笛。

一起合作过又同是上音人,余笛老师对龚子棋还是挺上心的,跟洪之光讨论着花吐症的事,他认为自己应该正确引导一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很想在结束前闭门不见人的龚子棋不好拒绝,只得中午按时赴约。

“你其实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吧。”余笛不是马佳,他心细如丝,早餐有人问龚子棋时他就觉察出对方在撒谎。

“是蔡蔡。”余笛跟着又说出自己的判断,不给龚子棋酝酿着反驳的机会。

一起回上音的时候,龚子棋看似不经意,其实全程都黏在蔡程昱身边,不知道的会以为他的同班同学是蔡程昱而非方书剑。

当时余笛没有多想,只以为年轻人感情好,现在回忆起来则全然不同,龚子棋来之前他盯着手机里四个人的合照看了半天,洪之光在这明显的提示下也顺利得到了“龚子棋到底喜欢谁”的答案。

“我……”龚子棋低头咳了一声,熟稔地将吐出的花瓣放入兜中,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点菜吧。”余笛将菜单递给他。

 

回房间的路上龚子棋遇到了仝卓和蔡程昱,他们两个刚刚结束同王晰一起的练习。

“感觉怎么样?有想出喜欢谁吗?”仝卓率先发问。

龚子棋迎着蔡程昱关切的眼神,选择了摇头。

“你不说,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你还年轻,有很多时间。蔡蔡是个好孩子,不要害怕。”午饭时余笛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想说,但不能在此刻此地。

龚子棋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有一百分的勇气,直到遇见蔡程昱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只有九十九分,一分在爱情上丢掉了。

爱会让人变成另一个自己。

龚子棋承认自己心慌,他怕蔡程昱惊恐的眼神和尴尬的拒绝。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他喜欢的这个人柔软而善良,绝不会拒绝一个亲吻的要求。

但如果不能得到爱,还不如怀抱着爱死去。

龚子棋没有和蔡程昱搭话,他指着嗓子说自己不舒服,匆匆回到了房间,趴在窗台上抽烟,手边是收集花瓣的盒子,白色玫瑰花瓣在阳光下色泽越发温软柔和。

和蔡蔡一样的颜色。龚子棋想。

刚才蔡程昱看向他,眼睛一如既往似小鹿般湿润发亮,探究担忧的眼神没有藏半分心事。

他是多么地爱着这人的眉眼啊,只是想一想就忍不住胃里翻滚,吐出代表喜欢的花瓣来。

龚子棋的花瓣盒里,又添了新成员。

 

余笛没有同龚子棋说太多,他知道龚子棋是个有主见的人,所以单单说了几句劝导的话,甚至都没问龚子棋的打算,干脆放洪之光去说关于花吐症的事。

“一个吻不是解药,这个吻会让你上瘾。如果你不想忍痛戒掉,那就去争取吧。”这种话从胆怯到试图偷亲的洪之光嘴里说出来有点儿微妙,但毕竟是已成功人士,加上还是老师,教育意味总归是有的。

龚子棋想追,可一站到蔡程昱面前他就会大脑一片空白。首期录制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蔡程昱站上舞台,金色男高音用一首歌的时间击穿了龚子棋的心,他晕乎乎地鼓掌,满脑子都是“我喜欢他”。

明明以前就认识了,可这一次,龚子棋才真正认识蔡程昱的灵魂,关于音乐、关于梦想。

蔡程昱长了一张不识情爱的脸,青春期稀里糊涂谈过恋爱也是无疾而终。

龚子棋伸手去拥抱会发光的小王子的那一刻,好像摸到了自己腹部的翅膀。

圣洁却也带着欲望。

花吐症加剧了情感对龚子棋的影响,他开始每晚做梦,梦里那人的白衬衫被他扯开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其间一点痣,他刚要低头亲吻时,成型的白玫瑰从嘴里吐出来,落在衬衫上,沾着从胃里带出的血迹,将两种白色染红。

龚子棋的睡眠质量变得奇差无比,眼下挂的黑眼圈比他每天吐的花还要引人注目。

 

然而蔡程昱对此一无所知。

龚子棋知道蔡程昱很忙,偶尔吃饭和训练的时候他们会打个照面,然后擦肩而过。

知道内情的李向哲很着急,余笛和洪之光更着急,马佳看着龚子棋吐出的成朵成朵的白玫瑰,跟着也愁。

唯独被轮番轰炸的当事人无动于衷。

龚子棋换了一个装花的盒子,原先那个已经装满,被他塞到行李箱中封存,最底下的花瓣已经开始泛黄,顶部花朵尚新鲜绽放。

龚子棋算着道别的时候该如何找借口将蔡程昱单独叫出来,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一期录制的时候出了意外情况。

他看着蔡程昱坐上高处,被阿云嘎逗出的笑容,双眼尚噙着泪。

龚子棋转过身去开始剧烈地咳嗽,白玫瑰铺了一地。

周围人手忙脚乱将花捡起来,龚子棋一边道谢一边挨个要过来,托工作人员帮忙收好。

中场休息时间,他对想要说什么的李向哲摆摆手,径直向蔡程昱走过去。

“恭喜。”龚子棋说着,敞开双臂将小哭包纳入怀抱。

蔡程昱似乎在说着什么,龚子棋除了嗯没有再多说,拥抱的瞬间,他的胃仿佛受到了剧烈的刺激开始疯狂翻涌,他怕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马佳路过,想跟蔡程昱道喜,顺手一巴掌呼在舍友背上:“轻点,别把程昱勒坏了。”

龚子棋没绷住,吐了个干净。

 

“现在、立刻、马上。”余笛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坐在那里休息的龚子棋说。

他刚才吐出来的花都是白粉色,个别直接成了红玫瑰。

花吐症的末期,从吐血这一刻开始,随时可能恶化到最糟糕的结果。

“再等等。”龚子棋想等到至少录制结束,起码不能是现在。

蔡程昱刚刚拿下首席,正是开心的时候,他不想拿这种事让对方烦恼。

“你随时可能因为吐花死掉。”余笛有些生气,这孩子怎么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我没……”

“水。”去倒热水的蔡程昱回来了,将水杯塞到龚子棋手里,“热的喝起来会比较舒服。”

“谢谢。”龚子棋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结果水进肚子还没多待一秒就被排斥着吐了出来。

带血的玫瑰花混着热水落在蔡程昱的鞋子上,龚子棋慌忙要去捡起,蔡程昱退开说没事,自己也立马躬下身擦。

旁观的余笛在这时开了口:“蔡程昱,你亲龚子棋一下。”

“啊?”拿起玫瑰花的蔡程昱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龚子棋,大脑直接当机。

龚子棋反应快,腾地一下站起来,花也不要了,拔腿就要跑。

余笛早就想到了,洪之光一堵肉墙将龚子棋挡住,两人对峙间已经回神的蔡程昱开了口:“子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龚子棋此刻非常想多吐两下晕死过去算了。

 

完全是被逼亲的龚子棋压根不想面对蔡程昱,但平时软乎乎很好逗的蔡首席突然强硬了一回,直接拽着龚子棋让他跟自己面对面。

柔软的唇瓣压上来时,龚子棋整个人都陷入了灵魂出窍的状态。

他第一次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大白兔奶糖。

而这奶糖有止血奇效。

当渴望统治了思维,龚子棋伸手环抱住亲完想要退开的蔡程昱,强行攫取他的解药也是他的灵魂毒药,撬开青涩的唇齿,不顾一切地去侵占口腔中的角落,交换着津液,选择用欲望支配这个他所认为的唯一之吻。

乐于助人的蔡程昱其实没有多想,他腾不出时间去思考龚子棋喜欢自己这件事情,救人被放在了第一位。人是救回来了,自己的嘴巴也跟着搭上了。

眼看着录制要继续,硕大的电灯泡余老师以拳抵唇,沉声咳嗽提醒亲个没完的两人。

龚子棋停了下来,他强行压着蔡程昱脑袋的手倏然无力地垂下,双眼却不愿离开蔡程昱已经红透的脸。

“……谢谢。”他轻声说,“该录制了。”

“不、不对吧?!”看着往替补席走的龚子棋,重新获得氧气的蔡程昱只来得及拉住西装一角,“谢谢?”

“谢谢你,不用担心我会死掉了。”龚子棋一脸云淡风轻,好像刚才按着亲个没完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你……我、那个……”蔡程昱一时间陷入了语言混乱,最终艰难表达了自己想问的话——“你不是喜欢我?!”

龚子棋捏着手里最后一朵玫瑰花,抿紧双唇,半晌才下定决心开口:“对……”

“准备开拍了!蔡程昱,回首席位置上!”

工作人员不适时地出现。

为什么对话总会被打断?原本满腔悲壮的龚子棋困惑地回到替补席上。

 

“我爱你。”

拍合照的时候,龚子棋将过来求问的蔡程昱揽住,在他耳边说。

“好了,你可以拒绝我了。”

蔡程昱耳根红透,皱紧眉头:“我为什么要拒绝你?”

“那你喜……”

“龚子棋,蔡程昱,看镜头!”也不知道哪一个在拍照的喊。

又被打断了!龚子棋很生气但龚子棋不说。

他们保持着靠在一起的姿势去迎合四面八方的镜头,留下最后录制的照片。

“我不会拒绝你。”龚子棋刚要松开手的那一刻,忽然听见蔡程昱对他说话。

那句话很轻,瞬间尾音就被其他人的喧闹声盖了过去。

可龚子棋听到了,其穿透力比蔡程昱唱的每一首歌都要强。

兴奋在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中炸开,龚子棋双手按着蔡程昱的肩膀让两人面对面,声音发抖:“真的吗?”

“真的。”已经被红色统治的蔡程昱不好意思看龚子棋,但惯有的素养还是让他对上了龚子棋的双眼。

玫瑰花开的时候,是浪漫与幸福的味道。

蔡程昱在龚子棋的双眼中,看到了漫野的花海。

是只为他绽放的绚烂。

龚子棋终于在勇气答卷上拿了满分,虽然是被逼的,但也已经圆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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